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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瑛杰
儿时记忆中，隆冬腊月，北雁南飞，冬眠的则酣睡正好。树头的鸟儿也不时地于叶下躲避凛冽的寒风而懒于欢唱，世界似乎静默了许多。有人言：冬日可爱，夏日可畏。在暖洋洋的冬日下，云是懒洋洋的，树是懒洋洋的，狗儿是懒洋洋的。老人半眯着眼睛，沐浴在阳光中，惬意地享受着。小孩子跳跃追逐，阳光下可见头顶冒起丝丝热气。白雪融化时，屋檐下挂起了一支支晶莹的冰凌，阳光下幻化出七彩光芒。
爆竹声中一岁除。何须春风得意，就在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中，马年蹄声得得，轻快地来到了。又是一个暖冬，微弱的寒意在硝烟中溶溶曳曳而消融。家家户户传出的欢声笑语，更使南国冬天暖意盎然。“忽如一夜春风来，千树万树梨花开”之惊喜，“皓月方离海，坚冰正满池”之美景，已是难得一遇。
街道上静悄悄的，我独自享受这难得的安逸。太阳也偷闲了，天空雾霾沉沉，街边的梧桐挂着不愿离枝的*叶，像满树扇动着翅膀的蝴蝶。我漫无目的，随意走着。偶见山茶，或开得灿烂，或含苞欲放。更有木樨花，依然满树地开着，低调地藏于叶间，随风飘来淡淡的香味让人意识到它的存在。玉兰树也不甘其后，数点蓓蕾已微露春的消息。
“梅须逊雪三分白,雪却输梅一段香。”最是梅花，欺霜傲雪。而今，没有冰雪的映衬，梅花颇为寂寞地独自开放，唯有几只蜜蜂轻点花蕊。“适冬之望日前后，窗外疏梅筛月影，依稀掩映。”不觉想起先烈林觉民的《与妻书》，其情之缠绵，之真挚，感人肺腑；其意之凛然，之悲壮，令人动容。侠骨一似铮铮梅枝，柔肠恰如细细梅萼。林觉民于*花岗起义前夕，留书与妻诀别。忆及新婚燕尔，“并肩携手，低低切切”，婉转情长。言及为国为民，则“吾牺牲百死而不辞”，义无反顾。这是何等的胸襟！
柳追梅踪，欲竞芳姿。等不及二月春风，在些许未曾飘落的叶子间，已经迫不及待地绽出嫩芽。水边，点点金英，纤纤翠蔓，迎春花儿早迎春，“迎得春来非自足，百花千卉共芬芳。”还有冬青树的绿，枫树叶的红，尽收眼底。一些叫不出名的花花草草也争先恐后地展露风姿，让人不知置身何时何地。
懒将俗事近，谢却尘嚣闲。五洞桥上，元*岩诗人潘士骥迎风四顾，拍栏而歌：“玉虹横处隔市喧，夜痕冷浸青青天。”五洞桥横跨西江，邻近我家，徒步而行，片刻可至。倚栏俯瞰，水是绿的，尽管绿得有点暗，绿得不尽如人意，但已比平常清了许多。岸边的枝枝杈杈倒影于水中，如水底长满了珊瑚。乍然一阵耀眼，一个圆圆的影子在晃动，哦，是挣扎着钻出云层的太阳。虽然只是一会儿，但剖开了阴暗，带来了希望。江边的西江小学已迁移，围墙内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，是移址重建的五凤楼。五凤楼原位于*城后巷，有着独特的建筑风格，林卢素云女士于此创办了*岩第一所私立女子初级小学——淑德小学。
行行停停，步入永宁公园。坐于江边的台阶，日光穿透浓云洒落江面。“杲杲冬日光，明暖真可爱。”江风徐来，凉意入怀，心情也渐渐舒展开来。一只白鹭轻巧地掠过水面，盘旋飞翔，仿佛为我而舞。尚有几只不知名的黑色鸟儿自惭舞姿，悄悄停落于江边树梢。遥看樱花树，最是沉得住气，落尽叶子的枝头毫无动静，近树方见已缀满了细小的花蕾。
阳光渐烈，阴霾渐散。九峰公园里游人如织，摩肩接踵，天气热比小阳春。颇似白乐天《早冬》所述：“十月江南天气好，可怜冬景似春华。霜轻未杀萋萋草，日暖初干漠漠沙。”郁金香争相开放，绚丽多彩，与虬枝如铁，烂漫如锦的梅林交相辉映，明媚的阳光下流光溢彩，引得游人纷纷拍照留念，却摇落梅瓣无数。尤喜林边数株白梅，其枝曲如游龙，苍劲嶙峋，其花虽不如雪之洁白，但透出的淡淡绿意更增清绝之姿。
避开热闹的人群，走向公园幽静处。站在树木掩映下的瑞隆感应塔前，仰望，七层宝塔巍峨耸立，直插霄汉。塔下原有九峰寺，咸丰十一年毁于战火。同治八年，县令孙憙于旧址创办了九峰书院，并建名山阁藏书楼，乡贤经史学家王棻为首任山长。几经风雨周折，九峰书院成了如今的报春园。园内展览的梅桩盆景在国内颇负盛名，有双色同盆，有三色同盆，有艳丽的红梅，有清幽的绿萼梅，各具特色，令人目不暇接，流连忘返。
我欲寻找冬的足迹，冬的韵味。柳河东《江雪》：“千山鸟飞绝，万径人踪灭。孤舟蓑笠翁，独钓寒江雪。”或许，它藏于山间，藏于田野，藏于涧边。行于垄亩之间，阡陌交错，遥见一畦畦绿油油的蔬菜，一畦畦没有片叶的葡萄藤，一畦畦的大棚，可能栽种着草莓吧。橘林连畴接陇，还有大片大片稻茬，整齐地排列在田里，守望着收获过后的宁静。
走上山间小道，“独见青松心，凌霜庇柔萝。”紧拥大树的藤萝轻笼寒翠，依然在风中摇曳起一片绿漪。连绵不断的竹林如一道碧波荡漾，涌向山道。路边，参差的衰草梢头微凝起一抹秋的遗痕，冬的韵味。一岁一枯荣，憔悴于寒风中的野草，在大地的怀抱中顽强地等待着：一缕春风，一声春雷。
冬的韵味淡淡的，淡淡的，淡得让人难以找寻，难以发现。但春天的气息我已感觉到了，春，在渐清渐绿的江水中；春，在渐明渐亮的天空上；春，在花娇叶嫩的枝头；春，在人们洋溢的笑容里。
（图片转自互联网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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