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边风景
近边风景
文/黎落1--前年在门口种了很多菊花。重瓣的，金*的。我喜欢菊花，不是源于它的寓意。植物本身并无道义，也不讲前生今世。不过是花开的时候，每一朵都压在枝头，很认真。这块临窗的土地，原是工厂绿化带，被简单植入了草皮，中间有两棵两层楼高的芙蓉花。春日，粉白的簇着，挡着我家侧面的窗户。正面呢？又有石榴树和冬天的腊梅。都是小小的，艳红的，蜡质的花和果。木芙蓉春天开；菊花秋天开；腊梅冬天开。而夏日芳草如碧，一团和气。推窗就见花树，香气不请自来。“我有远客自他乡，我有芳邻颜如玉。”这样的生活，容易心生懒惰，我就是懒惰的漩涡。2---菊花开的时候，我家门前总有人来来去去的。有时候会有流浪的小狗和小猫。我自认并不是过于良善之人，事实上，我更激越，更容易陷入困境。就像这些小动物，时常处于焦虑状态。但它们从不攻击人类，弱小的生命懂得避重就轻，躲在菊花层叠的羽翼下，湿漉漉的鼻翼翕动。空中到处都是秋天的味道，植物和粮食混合的厚重味道。花开正好，天也还没有冷下来，温度让人放心。这个时间段，总令人想到元曲里的句子。
“啊呀……似这般，姹紫嫣红开遍……”虽然并非春色，但似乎可以更浓稠，更有质感。
小生和大青衣咿咿呀呀，唱腔里藏着万水千山，海阔天长。比较猫，我更喜欢狗，最早的记忆是一只叫欢欢的大*，土生土长的乡土狗。那时候我还小，父母在它意外死之后将它做成食材，但他们的孩子没人肯吃，他们自己也觉得意兴阑珊，只好全都送人。然后是站里养的一只狼犬。然后是耳朵。然后是花猪。小样。金小胖（一只主动投怀送抱的流浪猫）。一粥，一饭，一瓢饮，小动物的快乐简单，张狂，看在眼里，像开得恣意的菊花。粘在身上，就是一团融化的雪。3--傍晚，继续读《坐在你身边看云》。他打来电话。他在电话里向我描述她种的那些果树和菊花正在被人砍掉。她很生气但没有办法。“当我和你一起穿过田野来到河畔”
“我看到河流更美丽”
佩索阿的诗歌充盈着大自然之力和心象的感触，他的生命之力来自那里，那种持续的发力使他体会到生命的守恒和孤绝。
我还记得和他们一起的日子，她年轻美丽，他也是。我从他们那里得来对世界的感知，我爱他们像爱绚丽的诗句。我知道她很喜欢花草。尤其是能开出绚烂花朵的草木，但她舍不得买，她小心翼翼从人家那里讨；从人家花圃里顺。或者偷偷剪掉一个发芽的小枝，欢天喜地种在自家的屋后房前。那种喜欢和喜欢自己的小孩一样，满眼都是星星。她告诉我玫瑰开了；芍药开了；茉莉开了；紫薇开了。
菊花当然也开了。佩索阿继续写：“由于感到了爱”，“我对香气产生了兴趣”。我一直对她有浓厚的兴趣。我的生命来自于她。就像花朵，来自土地，盛开，凋谢，最后还给土地。
我最终也必将还给她。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，谁让人家是管理者呢”。我说，“让我妈妈接电话”。4---那个小男孩已经看了好半天。五岁？四岁？在他奶奶的手下挣扎，他想要摘这些菊花。他想要这些美。美好的事物谁不爱呢？天空很蓝。诗歌很暖。田野苍茫。花猪和小样刚洗过澡，又香又蓬松。金小胖在香樟树上看风景。晒在晾衣绳上的棉被像云团。
父母健康，兄弟无恙。我的芳邻们又惹人垂怜。“嗯。能送我几朵花吗”？
“哦。好的。但不可以多摘，菊花是种给大家看的。”我不吝啬分享美。也不能允许无意义的折损。这个小小的男孩，欢喜地接过花朵，转回头又把它们丢弃在垃圾桶旁边。我是该叹息这些才开放就凋零的花朵？还是空空的枝头？这小小的邻居，刚刚才懂得美，还不懂珍惜。他的未来会遇见各种美和折损，总有一天他也会理解生命的无常和无畏。我捡起被丢弃的菊花，插在宽口大肚的玻璃瓶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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