侧柏是如何进入地坛原来这事还与嘉靖帝有关 [复制链接]

疫情改变了我的生活，看书写作之余，我唯一的活动便是去地坛散步。起初的确是散步，渐渐地，在潜意识里，我又像是去赴约，去赴一场与地坛侧柏的生命感悟之约。

李硕儒摄

地坛公园的方泽坛四周散落着一百多棵古树，树群中，一棵四百多岁的侧柏让我有了恍如前生有约之感，莫非四百年前，我曾是站立在它枝头歌唱的小鸟？有段时间，我几乎每天都去看它，虽然它的部分躯体几近干枯，但是整个身躯仍在苍劲中散发顽强的生命力，轻轻抚摸，就像叩问一段风干已久的历史，心中生出种种辽远而又细碎的想象与感悟……

大凡读过明史的人都知道，地坛的出现与其说是一场纯粹的礼仪制度变革，不如说是一场*治事件：

明武宗朱厚照因无子嗣，百般无奈中，只好让堂弟朱厚熜继承皇位。就这样，朱厚熜成了明代的第十一位皇帝明世宗，年号嘉靖。然而被“天上掉下来的馅饼”砸中的嘉靖帝，非要追赠生父为皇帝，还要让生母随自己住进皇宫，这个想法遭到大臣们的强烈反对。于是，新皇与大臣们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斗争，史称“大礼仪之争”，最后因大臣张璁引经据典，引用《周礼》等古籍批驳群臣的观点，助嘉靖帝获得胜利。这场胜利，让初掌皇权的嘉靖帝尝到了借助改变礼仪制度树立皇威、巩固*权的甜头。不久后，嘉靖帝又找准机会，表明祭祀当中的“天地合祭”有违古代礼制，需要分开祭祀。这个想法再次引起护礼诸臣的反对，经过一番斗争后，嘉靖帝再次获得胜利。嘉靖九年（），明朝恢复了明太祖前期“天地分祭”的礼仪制度，进而建造了专门祭地的方泽坛，后经修葺，成为如今的地坛。

那么侧柏又是如何进入地坛的呢？原来嘉靖帝痴迷修道，心心念念追求长生不老。陕西一位官员深明上意，进贡了一批侧柏，并附奏折说，臣观*帝陵旁有一棵巨大的侧柏，为轩辕*帝亲手所植，世人称之为“轩辕柏”，历尽风霜依然苍翠；臣今特选一批优良侧柏树苗，献于陛下，祈陛下如侧柏一般万古长青。嘉靖帝见之大喜，此时方泽坛刚刚完工，他即刻下旨，将那些侧柏植于方泽坛四周。

只可惜那个一面死死抱住皇权、一面躲进西宫炼丹修道求长生的嘉靖帝，虽修道多年，却到死也没明白人最大的敌人是欲望，因此皇帝没做好，长生不老更是没影的事……薄暮憧影，我于地坛漫步，想着四百多年前的往事，来到挺立在方泽坛旁的侧柏前。我不知道这棵默默守候地坛数百年的侧柏是否有思想，但我觉得它一定有佛性。

这棵侧柏与其他树不一样。你看，各种树的叶子都朝向阳光充足的东南方，唯有侧柏的叶子朝向西北方。这说明什么？西方为金，北方为水，这说明侧柏的金水之性极强。金气善于敛降，水气强于封藏，由此可见侧柏的降藏能力非同一般。稍微懂点中药的人都知道，侧柏叶具有凉血、止血、清热、止咳、祛风、除湿等功效，这种功效就是得益于它的收敛功能。比起侧柏叶来，柏子仁的降藏能力更为突出，《本经》里如许描述柏子仁：“主惊悸，安五脏，益气，除风湿痹。久服令人润泽，美色，耳目聪明，不饥，不老，轻身，延年。”由此看来，侧柏简直是大自然给人类的珍贵馈赠。

大自然赋予侧柏以佛性，也使它营造出一种禅境，其中蕴含着生活的智慧；对每个人来说，生活的智慧发源于淡泊的心境。心境平静无澜，万物自然得映；心灵静极而定，须臾便是不朽。可我们终究生长在红尘中，看不透浮生若梦，无法做到“不以物喜，不以己悲”，一直急急行走在追求财势功名的路上，迷失在城市的水泥森林里，很少知道自己要去哪儿。与其如此迷茫，不如学学侧柏，放慢脚步，等等跟不上身体步伐的灵*，或许就能发现自己内在本有的心性。

其实，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美丽的花园，古人称之为“性天”。人生幸福与否，在于是否发现并抵达这座美丽的花园。遗憾的是，很多人的欲望似山般膨胀，野心像海样难填，更有甚者巧用心机，要权、要钱、要名、要利，白白葬送了“性天”，让自己美丽的花园一片荒芜。

结庐在人境，而无车马喧。问君何能尔？心远地自偏——这是陶渊明的淡泊、玄远；江天一色无纤尘，皎皎空中孤月轮——这是张若虚的空灵、幽远；木末芙蓉花，山中发红萼。涧户寂无人，纷纷开且落——这是王维的清幽、寂冷；谁见幽人独往来，缥缈孤鸿影……拣尽寒枝不肯栖，寂寞沙洲冷——这是苏东坡的孤独、冷傲。他们走过红尘、看过繁华、经历过磨砺，对生命有了独特而深刻的感悟。

除了借诗明理、明志，古人还经常用“洗心”来表达“澡雪精神”。北宋大儒邵雍的《洗心吟》云：“人多求洗身，殊不求洗心。洗身去尘埃，洗心去邪淫。尘垢用水洗，邪淫非能淋。必欲去心垢，须弹无弦琴。”道尽了深刻的人生哲理！

在我眼中，这棵侧柏就是世间本无的那把无弦琴。苍老的侧柏，虽然周身布满疤痕，依然挺拔苍翠，一枝一叶都舒展着淡泊与宁静。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，不就像古树曾经饱受的沧桑吗？是的，无论多大的灾难，挺过去了，只留下一道疤痕而已。

（原标题：侧柏之约）

来源：北京晚报作者胡玉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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