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上了岁数的人来说,大腿肌肉的山地已不能稳当地托住啤酒肚的洪波了,力气像刚收割后的麦田,需要缓很久才能继续蘖生。他们小时候奔跑打闹,上树上房,恨不得拿斧头砍树刳木。年纪涨上了,手脚老实了,心还没抛锚呢。怎么办咧,就开始“吹牛”,蘸着唾沫星子的语言,天马行空地踏在听众的耳膜里,仿佛要过把“行走”的瘾,一句话走得荡气回肠才够——把没去的和去过的地儿、把没追到的姑娘的名字,都放在舌上吹出去。再过几十年,嘴巴也无力了,他们就用眼睛说话。老人看向窗外的绿色时,想到了从前尚好的青春,自己如何去爱去活。旁人眼中或只是发呆。我听公园里的长辈们边走边说话,手掌拍出清脆的响声,裤腿扇着风。语句的内容在陈年的修润后愈发天花乱坠,如同小时候无边无际地撒欢。有的老“小孩”特别爱侃,中气十足,我心想男人的心中果然有一块地方永远长不大啊,不过是用嘴巴替了风湿腿。你问那个特别苍莽的老“小孩”心里住着啥,可能说水声濩渃的水帘洞或者暮色残阳下的梁山。他是自己的孙悟空和宋江。(或是贾宝玉呢,嘿。)公园里还有刚刚上了年纪的中年人,霜一根根在发丝里冒芽,还没蓊郁成片。他们年纪多大呢,大到把碰到的事、跨过的坎儿一斟酌,便能写下千页的小说。但他们很少会提笔搦管,曲折往事硬是无法组装成一篇文章。他们最大的输出工具还是一张嘴,或一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