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们总会把秋天和萧瑟、凋零相挂钩，但其实，秋日并不是缺乏色彩的季节，也充满了花香。有许多花开在秋天：桂花、菊花、木芙蓉、一串红、木槿花、金花茶、秋海棠......在这么多花里选出秋日的代表性花卉，真是让人为难，但有种不起眼的野花，总是被我们忽视，却是日本人眼里的“九月之花”。日本学者栗田勇对花及日本人爱花这件事颇有研究，他专门写了一本讲花的书，并选出九月之花——萩。萩是什么？这种植物听上去如此陌生，以至于绝大多数中国读者对它毫无概念。甚至一半以上的人第一次看见这个字都会把它认作“荻”。萩，读音同“秋”，中国翻译出版的各种日本经典文集里，一般直接译作“秋花”。来看看它的样子吧。△萩萩的日语读音为hagi，汉语里虽然有这个字，但是如果用这个字在搜索引擎里寻找，很难得到准确的结果（大概率会找到一堆狗尾巴草和芦苇）。因为它在汉语世界里有另一个名字，胡枝子。这是一种灌木，在中国分布广泛，北至黑龙江，南到广东都能找到。在《枕草子》、松尾芭蕉的作品中，也会使用“胡枝子”的叫法。
△萩
为什么这种看上去不甚起眼的野花会被作者选为秋季的代表性花卉？大家大概听说过日本诗集《万叶集》的大名。《万叶集》是现存最早的日语诗歌总集，收录了四世纪至八世纪多首长歌、短歌，体量庞大。其中有很多以花草为主题的诗歌。而出现次数最多的植物，就是萩。《万叶集》中一共有一百四十余首咏萩的作品。排第二的则是梅花。这说明至少在万叶集诞生的时代，樱花还不被视为日本的代表性花卉。萩是“秋季七草”之一，源自《万叶集》中山上忆良的咏七草之作。山上臣忆良咏秋野花歌两首秋野花开盛，红*彩色夸，折来屈指数，七种共鲜花。（卷八，）秋花与尾花，石竹葛花加，藤袴朝颜外，女郎花不差。（卷八，）诗歌中的七种花便是“七草”：萩、尾花、石竹、葛花、藤袴、女郎花、朝颜（日本学者一般认为此处指木槿，而不是现在所说的朝颜——牵牛花）。“秋季七草”的说法流传至今，日本很多地方都有专门的赏萩活动，有一种秋季点心被称为“萩饼”，仙台县有一款知名点心叫“萩之月”（就是《最完美的离婚》中导致光生和结夏离婚的那盒点心），山口县甚至还有一个地方就叫“萩市”。△萩饼栗田勇对《万叶集》中咏萩之作最多有一个简单粗暴的解释：“这大概是因为万叶诗人所作的诗歌中，咏秋之作数量最多罢了。”爱咏萩的何止万叶诗人，《古今和歌集》《新古今和歌集》《源氏物语》《枕草子》中，处处都有萩的身影。但和一般人对秋季具有的萧瑟、凋零的寂寞印象不同，“萩”在日本文学作品中通常象征着浓烈的爱慕之情。它在日本诗歌和绘画中经常和雄鹿一起出现，所以萩还有个别名，叫“鹿鸣草”，有时甚至被称为“花妻”。有画为证。△中村芳中的《月下萩鹿图》△伊达*宗收藏的《萩鹿屏风图》清少纳言在《枕草子》中也提到了这点：胡枝子的花色很浓，树枝很柔软的开着花，为朝露所湿，摇摇摆摆的向着四边伸张，又向着地面爬着，那是很好玩的。尤其是取出雄鹿来，叫它和这花特别有关系，也是很有意思的。为什么萩会和雄鹿成对出现呢？据栗田勇的分析，是因为雄鹿充满阳刚之气，而萩则极具妖娆之姿，柔中带刚，两相对比，极具风情。相传古时的日本人曾将萩写作“生芽”，意为发芽。“生芽”指的是老枝间生长出的新芽，即便人们从根部将其折断、砍断，它依旧会生出数个新芽。由此可见其生命力之顽强。日本人用“生芽”二字作为这种植物的名称，日语读音与“萩”相同。而“萩”这一汉字是之后才出现的。由此可见，“萩”的名字中就暗藏着一首赞歌，一首赞颂生死轮回之力的赞歌。所以，这种随处可见的、常常被大家忽略的野花，也隐藏着妙趣横生的故事，蕴含动人的精神。那些就在身边的花草树木，平日里我们甚少为之驻足，自然风物的美也逐渐被我们遗忘。但其实，美不一定在别处，试着为身边的一朵花、一棵树停留下，生活也会多出不少惊喜。-End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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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两句
秋天的花你喜欢哪种？有留心过身边的花草树木吗？
撰文=嘉鱼
编辑=四叠
封面=《海街日记》
图片=网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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