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滑溜书院孙会昌叹薛涛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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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孙会昌

薛涛(约年—年),字洪度,长安(今陕西西安)人,唐代乐伎、清客,蜀中女校书、诗人。薛涛八九岁通诗律,居浣花溪,创薛涛笺。

大唐最不缺的就是诗人,处处有锦绣文章,个个能妙笔生花。谁能保证薛涛的诗就是女中第一?

大唐不缺美人,樱桃樊素口,杨柳小蛮腰。在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容色前,薛涛虽美貌,谁敢称她艳压群芳?

大唐不缺官妓,李善兰貌美,鱼玄机性骄。风尘之中,自有性情之人,薛涛只是特别,却非特例。

她能在众芳中脱颖而出,流芳后世,凭借的正是年少无忌,老来无悔;是纵情纵心,纵笔白头风霜满面的一生。

其父薛郧在长安做小官,在长安还没来得及升官,便获罪流放,被贬至蜀地。

天资聪颖的薛涛,虽算不上富贵显赫的官家大小姐,却也被父亲精心教养,能写会画。她五六岁时就能吟诗,有一次,薛郧在院子里休憩,见青翠的梧桐树而兴致大发,随口吟道:“庭除一古桐,耸干入云中。”在一旁玩耍嬉戏的小薛涛,顺口接诵:“枝迎南北鸟,叶送往来风。”

后人多说,此短短两句诗,更像是一段谶言,迎来送往,枝叶无依,她给自己的命运埋下了伏笔。

无论是谁的一生都无法被铁口直断。命运非是绢帛上描好的花样,一笔一划皆成型,只待穿针引线,绣出红橙*绿来。命运像摆好的一局棋,规则前定,落子有方,每一步棋看似随性,却又环环相扣,注定了结局是输是赢还是和。

薛涛的悲剧也非天生注定,而是由她自己的性格所定,自小既如此,息息相关。鸟来相迎;风走相送,她不惧外物纷扰,不为得失萦怀。

在她14岁那年,父亲去世,留下薛涛,顶着罪臣之女的名头,入了乐籍,当了官妓。

官妓与寻常风月女子不同,俱为出身官家的女眷,因获罪抄家等故,始沦为妓。个个有貌有才,用来专门取悦官员,可卖艺,亦可卖身,虽地位卑微,生活却富足优裕。

薛涛是出了名的“通音律,善辩慧,工诗赋”,又生得一副好相貌,很快便成为官妓中的翘楚,被很多文人和官员所追捧。

在很长一段时日里,薛涛的这段经历都被刻意淡化。大家不愿承认,如此出色的女诗人,受过那么多侮辱,甚至有人爱极生恨,埋怨她不应该走这条路。

难道她真的错了吗?抹了脖子,忠贞不屈地当一回烈女才对?若她果真如此,那就不会有字字珠玑的诗歌和名流千古的传奇,更不会有独一无二的“薛涛”了。

她已相当优秀,不哭、不闹、不怨天、不尤人,命运给她的,不管好坏,她都接住了。是否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,谁又能说得准呢?至少她把自己选择的路,走得稳稳当当。

客观地说,薛涛生活安稳,衣食无忧,名声在外,尤其是她还遇到了韦皋。

韦皋者,乃大唐的传奇也,马背征战,功震西南,一朝成名天下知。他有慧眼识珠的岳母,有妆奁相赠的夫人张氏,有情定两世的侍女玉箫……但当薛涛出现时,这些人和事都成为了背景,而她则成为当之无愧的主角女一号。

公元年,时任剑南西川节度使的韦皋,在一次宴会上结识了薛涛。他让她即兴作诗一首,薛涛张口就来:“朝朝夜夜阳台下,为雨为云楚国亡。惆怅庙前多少柳,春来空斗画眉长。”

这首《谒巫山庙》,深深地打动了韦皋,把她召入韦府,让他撰写公文、抄写案牍,做一些校对工作。这是校书郎的工作,并非是谁都能胜任的,虽只是个九品官,但门槛极高,许多大诗人都是从这一职位开始踏上仕途的,可见他对薛涛有多欣赏。他甚至欲上奏朝廷,让薛涛名正言顺地担任校书郎,遭到许多官员阻拦才作罢,因历史上从未有过女人做校书郎的。

韦皋是一个有阅历的男人,要让他真正看上一个女人很难,年轻、貌美、温柔等优越条件,有时候可能是减分项。因她们更习惯于宠,而不是爱,带着几分纵容,居高临下地谈情说爱,韦皋对薛涛就是如此。

他俩相差二十多岁,身份更有天壤之别,但他愿意宠她,给她锦衣玉食,让她舞文弄墨,给她“女校书”的实权,只要有宴会,他都会带上她,让她和达官显赫们同桌共饮,诗词唱和,给她人尽皆知的风头。但这些只是宠,不是爱,可薛涛却渐渐地得意忘形了。

她出入乘车,招摇过市,四处交游。有些官员为讨好韦皋,蓄意接近薛涛,送上价值不菲的财物,她照单全收,在交际场上游刃有余,甚至敢当面调笑刺史大人。

一个恋爱中的小女人完现无疑,仗着韦皋的权势,有些没心没肺地享乐,不谙世事的轻狂,恃宠生蛮的娇憨。可惜,他们不是身份上的对等,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恋爱,所以,尽管她把收下的贿赂都交付了他,但他仍震怒于她这种“交际花”的行为。以“慰边”的名义,把薛涛“贬”至松州。

从薛涛被“贬”后的诗作来看,韦皋还有几分怜香惜玉,并非真的让她沦为*妓卖色,只是“却将门下曲,唱与陇头儿”的卖艺。但对于一向养尊处优的薛涛而言,此打击已是极大,从风花雪月到*沙漫漫,诗词无人懂,苦楚无人怜,难道她要对着下里巴人,唱一辈子的曲儿?

答案不言自喻。在被贬松州的路上,她就凄凄惨惨地给韦皋认错了,写下一组《十离诗》:离了主人的流浪犬、离了手的笔、离了马厩的马、离了笼的鹦鹉、离了巢的燕、离了手掌的珠、离了池塘的鱼、离了鞲的鹰、离了亭的竹、离了玉台的镜子。韦皋很快就心软了,他本是爱才惜才之人,不过是想让她吃点苦头、长点教训罢了。读完这组诗,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地赶往松州,把薛涛又接了回来。

薛涛也确实接受了教训,从前的娇纵任性,只顾无知觉地挥霍与享乐,如今才认清了自己境遇的艰难,回到韦皋身边后,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筹划着脱去乐籍。

公元年,韦皋暴病离世,突然脱离薛涛的生活,就像当初他突然降临在薛涛身边一样。

他俩的关系未必如后人想象的那般不堪。她初涉风尘,他带她离开苦海,不啻从天而降的英雄,况且他有才干、有魄力、有*功,又体贴、有温情,她为求依附也好,春心暗动也罢,但她是真心实意地和他过了一段好日子。

爱对了是爱情,爱错了便是青春,韦皋就是薛涛最初的爱情,也是她最放肆的青春。

离开韦府后,这位蜀中名妓便搬至成都西郊的浣花里一人生活。门前过溪水,院中种菖蒲,常有慕名前来的访客,日子过得倒也悠闲自在,偶尔写写诗,“词翰一出,则人争传以为玩”。

一日,她收到一封赫赫有名的诗人元稹约她去梓州的特邀函。原来元稹出使蜀中,听闻薛涛才貌双绝之美名,便有心见一见这位佳人。

有些人不如不见,一见误终身。有些缘不如不结,难结连理枝。

薛涛见了他,满心的惊艳与欢喜。她从来未见过如此的俊品男子,才华横溢,风度翩翩,又恰在最好的年纪,落笔即成锦绣文章,更是一种无声的撩拨。此一见,他溃不成*,他见惯了风月与美人,初次遇到这样一位名声在外,绣口锦心的才女,他自是心醉神迷,几被征服。

短短的三个月,他们恩爱有加,如胶似漆,形同夫妻。元稹本是风流才子,心满意足之余,毫不避讳地为薛涛写诗,赞她才貌如文君,大有显摆之意,将此桩才子佳人之韵事闹得沸沸扬扬。

他只当这次艳遇,就像院落里的木槿,朝开暮死,热热烈烈地美丽一回,便足够了。因他从前也是如此对待别的姑娘,美丽的、多情的、聪明的,艳遇又不止她一个。但薛涛不同,她当这次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情动,就像难得开一次花的菖蒲,认认真真地绽放一场,才肯罢休。因她在此前没有爱过,是生平初次,也是唯一的一次。故,他潇洒转身归洛阳,而她仍在蜀地对其念念不忘。陷入爱情的女人,均是顺从的傻子,年近四十的薛涛也不例外。

她给他写诗,字里行间尽是缠绵的小女儿情态:“双栖绿池上,朝暮共飞还。更忙将趋日,同心莲叶间。”

她和他通信,不愿用传统的纸,特意用木芙蓉的树皮调制出一种笺纸,加入芙蓉花的汁液,使纸呈淡淡的红色,这便是“薛涛笺”。她裁剪成小条,写上几句韵味十足的问候,引得后人纷纷效仿。

她闻他丧偶,又被贬官,千里迢迢不辞劳苦地赶往江陵探望,她何曾出过远门,从蜀中到松州都让她惶恐不安,如今她没有半点为难,想一直好好地陪伴在他左右。

她和许多诗人、名流都有过诗歌唱和,一向皆中规中矩。如题名“寄友人”“别李郎中”“送卢员外”等等,唯独面对他时,便是《寄旧诗与微之》。微之乃元稹之字也。

可此时的元稹,早已另结新欢。他前妻韦氏去世没多久,他便纳了小妾,时间正好是薛涛前去江陵探访他时。这位小妾也是薄命红颜人,但元稹从不缺温柔乡,他很快又娶了第二任妻子裴氏,还迷上了另一位当世才女刘采春。

他留给薛涛的,只有断断续续的几次通信和那句轻飘飘的“别后相思隔烟水,菖蒲花发五云高”。

她难道不知道他的风流吗?她难道不知道难以圆满吗?一个是风尘乐妓,一个是位极人臣;一个是半老俆娘,一个是意气风发。她不想这么多,她只是为着自己的内心。

想做,就去做了;想爱,就去爱了。她累了、倦了时,她就停下来,不是因为别人的劝阻,也不是因为他的负心,还是因为她自己。

所以,当她想出家时,便不管不顾脱了红装,换上道袍。在所有人的不解和猜测中,平静地离开浣花里,前往碧鸡坊,独自走完了她人生的最后一程。

作者介绍:孙会昌,男,52岁,中国共产*员,中华诗词学会会员,齐鲁书画协会会员(左笔),平阴县文化之星,十佳泉城学习之星,山东省百姓学习之星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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