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维,当时人称“当代诗匠,又精禅理”,死后更是获得了“诗佛”的称号。
他的山水田园诗,几乎处处让人悟得到绵绵禅意;而那些无尽的禅意,又让那些诗句独具特色,读来让人爱不释手。
这位天才的诗人,把他的天生性情在这些文字里展现得几近于完美;或者寥寥数语,或者信手拈来,就把我们带进来他的心灵世界。
后世评价:王维最具禅意的四首诗,分别是《鹿柴》、《竹里馆》、《鸟鸣涧》、《辛夷坞》,那么哪首称得上“压卷之作”呢?
鹿柴
空山不见人,但闻人语响。
返景入深林,复照青苔上。
这里,“柴”通“寨”,指有篱落的乡间别墅。“鹿柴”是位于陕西蓝田县西南辋川一带的风景之一。因此,这里的“鹿柴”应该读“lùzhài”。
宁静的空山看不见人影,只听到偶尔传来人说话的声音。夕阳的一缕余晖射进茂密幽深的树林,返照在青青的苔藓上。
这首小诗,前两句着重表现“空山”的寂静,偶尔隐约传来的“人语响”并未打破这片寂静,反而更衬出“空山”的寂静;
后两句着重表现“深林”的幽暗,返照在青苔上的小片光影,与周围无边的幽暗形成强烈对比,更增添了幽暗的感觉。
所以,前两句是以有声反衬空寂,后两句则是以光亮反衬幽暗,这种有声的静寂、有光的幽暗,是较少为人注意的,诗人却能以其画家、音乐家的敏锐目光和敏感心灵,去捕捉、去体会大自然中最细微的变化,把握住“人语响空山”和“返照入深林”的刹那,用这首五言绝句表现出这一刹那间所特有的静而幽的境界。
竹里馆
独坐幽篁里,弹琴复长啸。
深林人不知,明月来相照。
注:竹里馆:王维辋川别墅中的地名。
幽篁(huáng):幽深的竹林。
在大多数情况下,乐师之所以日复一日地钻研乐理,锻炼琴技,追求完美的演奏效果,无非是希望用自己手中的乐器,演奏出天衣无缝的节奏和音色,打动当下与未来的听众,让他们也感受到乐器传达的情感。因此,乐师们才会如此重视能够理解自己乐曲的“知音”。
但是,对于一位身居竹林、远离尘世的隐士来说,弹奏乐器的最终目的却并不是取悦听众,而是希望能在演奏的过程中,让心灵与双手、双手与乐器之间,达到步调的完全和谐。
在幽深无人的茂竹之下,演奏者无需照顾观众的感受,甚至也不用理会乐曲的脉络,只需要信手弹去,兴至之时甚至可以辅之以长啸,更容易进入无我的状态中,享受这种用志不分、物我合一的境界。
在这种境界中弹奏出的乐曲虽然未必动听,但一定是最有感染力、最能接近自然本真的,因为它超越了音乐本身,与幽静的翠竹与柔和的月色一起,组成了淡泊浑成的天籁。
鸟鸣涧
人闲桂花落,夜静春山空。
月出惊山鸟,时鸣春涧中。
王维是大诗人,同时也是大画家。他的作品,正如苏轼所说:“味摩诘之诗,诗中有画,观摩诘之画,画中有诗。”
这首诗写连续变化的夜景,前两句是以静衬动,周围的静衬托桂花的动,但整体氛围是静态。
后两句以动衬静,月出之动惊动山鸟之鸣,山鸟的叫声反衬夜山的静,整体氛围又变为动态。
另外,这首诗不仅是对外界景物的描写,也是作者心境的呈现。
只有极空灵极平和的心态,才能有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和体会。心静如水,才能闲看桂花飘落;万籁俱寂,愈发凸显春山空旷。
虽然全诗的风格清微淡远,但其中却有一种勃然的生意,可见王维对生命的深刻理解和独到诠释。
辛夷坞
木末芙蓉花,山中发红萼。
涧户寂无人,纷纷开且落。
我以为,这首诗可称得上王维五绝禅诗的“压卷之作”,直入无人之境。
辛夷坞,是山坳中辛夷集中生长的地方。
树梢上的辛夷花(芙蓉花),在山中静静开放,又从树上静静飘落,它是自自然然的,有性无情的,既没有生的欢乐,也没有死的悲凉。
它来自于自然,又悄然回归自然,没有什么追求,没有什么欢乐,当然也没有什么悲哀。
这就是一种自然的生命。
诗人的心境也有如这远离红尘的辛夷花一样,宁静淡泊,超然出尘。
后世人说这首诗“读之身世两忘,万念俱寂”,可见其艺术魅力之大。
那么,大家最喜欢哪一首,又有着怎样的看法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