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芙蓉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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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10/16 16:24:00

在秦岭,从清晨到夜晚,都能听到风声、水声、叶落花开声,山民的欢笑声、护林员的脚步声,动物们“吱吱”“咩咩”的叫声,乃至星星眨眼声……

我们用声音表达秦岭

以小节拍奏响大旋律

让世界,听见

中华祖脉特有的大美

盛唐最有名的“别墅”,

你来过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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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南之秀钟蓝田,茁其英者为辋川。辋川,蓝田县东南一个只有二十余平方公里的山间谷底,深藏秦岭北麓,这里青山逶迤,峰峦叠嶂,奇花野藤遍布幽谷,瀑布溪流随处可见,让看似锋芒逼人的秦岭也有了柔情似水的一面。

5月中旬,我们来到辋川,追寻“诗佛”王维走过的足迹。

中国人心中的精神家园,

桃花源算一个,辋川也算一个

辋川王维像

辋,本义为车轮同辐条相连的圆框。川,即河流。那么,辋川就指的是像车轮的圆框一样的一条河流。事实上,确实如此。辋川,是一条风光秀丽的河道。在蓝田的峣山间,有一湖泊名叫欹湖,自峣山间流出的数条小河都汇入其中,最后再蜿蜒流入灞河,从山顶俯瞰,川流环凑,像极了古代马车的“辋”,故取名为辋川。

陪同我们一行最年长的,是辋川镇闫家村75岁的退休教师李海燕,他多年来致力于搜集研究与王维和辋川相关的史料和传说,不少国内外研究王维和辋川的学者都来向他讨教。

蓝田辋川王维文化学者李海燕

“如果说中国人的心目中有什么精神家园的话,那么陶渊明的桃花源算一个,王维的辋川也算一个。自从王维选辋川作别墅以来,辋川便成为历代文人骚客寻幽觅古之地。他的《辋川集》、《辋川图》、辋川别业,分别代表了盛唐诗歌创作、山水绘画、园林建造的最高峰,被称为辋川三绝。”李海燕说。

来到辋川,就不能不去拜谒王维千年前手植的银杏树。这棵参天大树生长在辋川镇白家坪鹿苑寺,树高20余米,几人合抱不拢。据《蓝田县志》载“文杏馆遗址在寺门东,今有银杏一株,相传摩诘手植”。

银杏树东边是鹿苑寺,西边是钓鱼台,西北角就是王维墓,东南边是飞云山。说飞云山你可能不知道,但你应该听过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”的诗句吧!

王维在《辋川集》中感慨:余别业在辋川山谷,其游止有孟城坳、华子冈、文杏馆、斤竹岭、鹿柴、木兰柴、茱萸沜、宫槐陌、临湖亭、南垞、欹湖、柳浪、栾家濑、金屑泉、白石滩、北垞、竹里馆、辛夷坞、漆园、椒园等,与裴迪闲暇各赋绝句云尔。只此一句,便为我们呈现了无数辋川美景。

可耕牧渔猎,可参禅独处,

这里是士大夫向往的“仙境”

根据传世的《辋川集》中王维和同代诗人裴迪所赋绝句,对照后人所摹的《辋川图》,我们大致可以想象这里的生活图景:可耕、可牧、可渔、可猎,可休闲、可参禅、可独处、可云集。这样一处千百年来士大夫精神生活所向往的“仙境”,为王维的园林建造、诗歌创作和绘画突破,提供了现实条件,激发了艺术灵感。

在这里,王维过起了“晚年唯好静,万事不关心”的闲适生活。他依据辋川的山水形势植花木、堆奇石、筑造亭台阁榭,建起了孟城坳、华子冈、竹里馆、鹿柴寨等20处景观,把20余里长的辋川山谷,修造成兼具耕、牧、渔、樵的综合性园林胜地。

在辋川,王维还写下了《鸟鸣涧》《鹿柴》《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》等多篇经典。王维为辋川一带的自然山水,写下了40余首绝句,后来辑为《辋川集》。

苏东坡曾说,味摩诘之诗,诗中有画;观摩诘之画,画中有诗。王维在别业画了以辋川二十景为蓝本的《辋川图》,首创了水墨山水画,是其得意之作,可惜早已失传。

“清泉石上流”是

辋川最为骄傲的景象

当年自然风景绝佳、造园艺术高超的“辋川别墅”,已踪影全无。那么,如今在辋川还能看到“清泉石上流”的景色吗?李海燕肯定地回答,能。

于是,我们漫步于入山的九曲小道上,山路边有蜿蜒细流,曲曲折折,潺潺淙淙,形成一幅幅“清泉石上流”的美景。这些溪流,或如白线,或如珠帘,叮叮咚咚,似小夜曲般,赏心悦目。一群蓝色的、铜钱大般的蝴蝶不知从何处飞来,在我们眼前的泉边漫天飞舞,蔚为奇观。

辋川秦岭保护驿站

辋川虽被外界熟知,但张弛有度的开发,令其依旧清幽,远离尘嚣。感受不到现代商业,看不到现代建设,满眼都是古朴之意境。

站在高处,可以想象春天的遍野山花之烂漫,可以想象桃花、梨花齐放的争艳。可以想象在田间忙碌的村民,脚步踏着时节的拍子,有章有序,自在自得。

满山的苍翠间,古村依旧。发黄的石柱和砖墙,古老的桥,高大的树,那被无数人浅吟低唱的诗歌……辋川,一个去了就忘不掉的川,像是一本书,每一页都是古老的记忆。(西安报业全媒体记者贾思源)

寻访辋川

王向力

我抚摸着题为《辋川真迹》的拓片,在墨香氤氲中,浏览一座座山峦,一丛丛树木,还有那点缀其间的亭台楼榭,平静的湖面,流淌在川谷里的潺湲河水……这幅由宋代界画大师郭忠恕临摹的《辋川图》在明代万历年间被勒于石上,彩色的画图更易为黑白的世界,实在是无奈之举,却也是古人让画作得以流传广播的不二之选。

我在它灵动的线条里去搜寻辋川二十景的名字,猜度它们是不是至今还存留于某个被人忽视的沟壑荒坡之中,这显然是徒劳的。据说当年病中的秦少游欣赏这幅图画时,居然数日后疾病得以痊愈。现在我将画图里的景观与现实的山水去一一对应,竟然如羚羊挂角一般空茫无着。是辋川的山水已不复为往昔的样子,还是数百年的岁月流逝让它们消失在历史的褶皱之中呢?我为这个想法搅扰得睡不安稳,我想自己是要种下病了。

辋川卧女峰

相信几乎每个中国人都曾沉浸在王维所描绘的辋川图景与意境之中,是获得内心恬静的喜悦,还是阅历世事后的通达,以及对生命观望的平静思索呢?我知道随着自己年岁的增长,这种感觉正一层一层地加厚。我想,这或许正是王维留给世间燃灯般的光芒,照亮我们的脚下的路途,这也是他长久存在的巨大意义。

我于二十多年前一个夏日的下午,懵懵懂懂地闯入辋川,试图凭借手中的几张拓片去按图索骥,结果一无所获。车辆进入由竹箦寺山与峣山夹峙的狭窄通道之中,阴翳如巨型的扇面覆盖着河谷,那碧绿的水流也幻化成墨色了。眼前的水泥道路修建还不到几十年的光景,隆隆的炮声与大型机械斩山断崖式的将昔日的天堑变作通途,在此之前是不可想像的。清末关中大儒牛兆濂在游记中曾经这样记述道:“悬崖插天,危峰笮崿欲坠,俯瞰急湍,响震山谷……下马蹑石磴,按辔鱼贯行,目怵心骇。”把这一段路走完,眼前忽地豁然开朗,宽阔的河谷,绵延二十余里,青山绿水之间,村舍皆依山而建,不时能听见鸡鸣犬吠的声响,仰望岭上的白云,倾听林涛鼓荡,在身心的全然放松下,你忽然就明白了王维选址于此的意图。

夜宿辋川,遇到一轮明月。谷风习习,满山的蝉声不绝于耳,我原以为它们在夜深之后会集体息声,不料那蝉音此起彼伏竟彻夜不止。披衣而起,倚着人家二楼的栏杆,看四周舒缓的山的灰色轮廓,看那轮皎洁的月亮正向西缓缓移动,忽然一阵风呼啸着从林间掠过,不知一只什么鸟儿,嘎地叫了一声,从我眼前微茫的月光下箭一般飞过,顷刻又坠入林木的黑暗之中了。

辋川灯掌崖

孟城坳、金屑泉、鹿柴……就沉落于这黯淡的夜色里,它们究竟在何处呢?

将这心事说于费秉勋教授,费教授说:“我于此没有研究,不过我的亡友王文学曾经写过一本关于辋川的专辑,我们抽空儿回蓝田索要一本吧。”某年春日,我们便有了大寨乡疙瘩村之行。王文学先生已故去多年,在他的老宅里,手捧着厚厚的《辋川对悟》一书,故乡前辈倾注一生研究辋川,让人心生崇敬。其时,王先生家后院里的油菜花正开得灿烂热烈。负暄而坐,抬眼就望见了竹篑寺上刚刚恢复的七层砖塔,它的背后就是地理上的辋川,自然也是王维给我们创造下的人文辋川了。我不知道晚年的王文学先生每当凝眸山后那片天空时,会涌出什么样的念想。

王文学先生年轻时曾在辋川任教三年,对王维《辋川集》中的每一处景观都做了反复地实地探寻,他秉持着学人严谨的态度,在指明十五景的确址之后,对于木兰寨、栾家濑、白石滩、竹里馆、辛夷坞的遗址,便不无遗憾地承认无法辨识了。这也难怪,唐宋至今,这里虽无沧海桑田般的巨变,但地貌上的悄然变迁是不可逆的,王先生凭一己之力的踏勘,终究实现不了如同考古般的发掘,对此,他心里是清楚的,但他心里更明白的是实事求是的态度,那就是宁可付之阙如,也坚决不做信口雌黄的臆猜和妄断。

我是凭着王先生的书籍重新走了一遍辋川,虽然还是走马观花式的游走,但当自然的实景与诗中的景物契合一处时,故乡的山水就拥有了别开生面的瑰丽色彩,它恰如其分地与游者的内心和频共振,给人一种心逐白云,越千年回到往昔的奇妙感觉。

王先生不可能知道,在他的身后,一个故乡的后生正是通过他的教导进一步深入了辋川。

辋川王维诗画小镇

不可置疑的是,辋川成就了王维,而王维也成全了辋川,这种主客体的交融使他在生命的中年达到了艺术的巅峰,田园诗由此也抵达了更为广阔深邃的精神世界,使有限的山川景观成为无限的心灵展示,辋川的美是人文化成的结果,也使千百年的来者与这一精神世界努力趋近,汲取生命与灵魂的养分。

今年春日,我又一次来到辋川,这一次是追随张效东老师的足迹。在蓝田这片土地上,永远不乏探索与追求者,继王文学先生之后,又有张效东先生近二十年孜孜不倦的踏勘与钻研,辋川二十景旧址已经可以清晰地呈现在世人面前了。细雨霏霏,青山隐隐,烟云飞升,这正是寻访辋川烟雨的绝佳时候,在诗歌的吟哦之间,我们的足迹更为深入地踏入景观的旧地,也就在那一瞬间,在进入中年的人生境遇里,深味那些冲淡而隽永的诗句,生命的感慨就如同岭上匆匆而过的云团,令人低徊叹惋,也催人乐观与豁达。王维的艺术世界,真切如一面镜子似的逼近我们的现实生活。

木末芙蓉花,

山中发红萼。

涧户寂无人,

纷纷开且落。

这难道不是对生命的咏叹吗?但并不悲观,而是一种平静孤独的美。

精通音律,又开南宗画派的王维,诗与画与音乐是融会贯通的,它浅显的五言诗作,在轻柔灵动之美中落下千钧之力,如此轻快地进入我们的灵魂深处。他在辋川的诗作,完全摒弃了尘俗的干扰而通过山水物象抵达生命深层的体悟,因此具有了艺术的永恒性和超越性。

寻访辋川,无论晴日还是在烟雨之中,时时让人生出常见常新的感触,我知道自己至今都无法完全地靠近它,这仍源自于精神的贫瘠,生命的盲从,心灵漂泊的无所皈依,也正因为此,辋川就具有了生命与精神上的标杆意义,值得我们一生去探寻、追忆与回味。

图/视频:西安报业全媒体记者贾思源

本文来源:西安晚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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