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最早被确定的节气之一,春分可以追溯到商代之前,它还有“日中”的曾用名。“中”是中间、平分,因为春分处于立春至立夏的中点,是整个春季的正当中,此时阳光直射赤道,昼夜平分,对此有准确认知的古人,将其描述为“二月中分者半也”,是为“春分”。
春分一到,意味着人们切实地度过了寒冬,暖春真的来了。古人对春天的期盼发自内心,这时候的天地,是鲜艳明媚的,草绿莺红,处处生意盎然。
欧阳修有首《阮郎归·南园春半踏青时》,写得非常的清新美妙。
南园春半踏青时,风和闻马嘶。
青梅如豆柳如眉,日长蝴蝶飞。
花露重,草烟低,人家帘幕垂。
秋千慵困解罗衣,画堂双燕归。
这时正是一年中春光最美的时刻,南园里的景色正蓬勃,惠风和畅,阳光微醺,在园中游春还能不时听到外面的马声嘶鸣。
青梅已经结成了豆子般大小,柳叶细软嫩绿,舒展如女子的黛眉;日长气暖,蝴蝶在花丛间翩跹。
只见花上凝珠如泪,春草密如轻烟,独自赏景的女子,在荡完秋千后慵困地解衣小憩,而陪伴她的,是梁上飞归的双燕。
欧阳修的这首词,写得真是美不胜收,非常详细地将春日繁丽丰茂的景色刻画出来,宛如一幅热闹生动的闹春图,清奇飘逸,给人感觉闲远舒长。
古人不仅十分科学地研究了春分的气候和农事,还浪漫地为节气赋予了二十四番花信风,共分出八个节气,分别对应三种花信,而属于春分的花信,即为一候海棠、二候梨花、三候木兰。
一候海棠
花信风,即应花期而来的风,随着春风而来的,有艳丽娇柔的海棠。
海棠未开时,花骨朵嫩怯怯地在枝头上冒开来,那一点点的胭脂红似乎含着羞态,正如五代词人毛文锡所写:“海棠未坼,万点深红,香包缄结一重重。似含羞态,邀勒春风。蜂来蝶去,任绕芳丛。”虽然未开,但却已经吸引了蜂蝶。
等到海棠花开,一树花骨朵儿盛放出或粉或白的颜色,富丽浓艳,更显娇柔,古人常把它和美人联系在一起,如杨贵妃。
陆游写海棠的时候就如此形容:“定知夜宴欢,酒入妖骨醉。低鬟羞不语,困眼娇欲闭。虽艳无俗姿,太息真富贵。”
人们常将海棠和杨贵妃一同提起,是因为贵妃有个“海棠睡未足耳”的著名典故,据宋代释惠洪在《冷斋夜话》中的记载,有一次唐明皇召贵妃同宴,结果贵妃宿酒未醒,醉颜残妆,唐明皇看了之后,笑着说:“岂妃子醉,海棠睡未足耳。”
如此高明的夸人手法,不仅更让人遐想贵妃的美貌,也让海棠从此有了美人花、花贵妃的雅称。
后来的诗人在写海棠时,都未免会想起海棠的美人娇,宋代诗人张炜写《海棠》:“余妖媚东君,化为枝上花。娇羞沁红玉,袅娜揉春霞。”
连苏轼也写得浪漫而香浓:“东风袅袅泛崇光,香雾空蒙月转廊。只恐夜深花睡去,故烧高烛照红妆。”
二候梨花
春分的二候是梨花。梨花白似雪,洁白素净,本身就生得莹白可爱,更不用说它还能结成香甜的果子,这样的事物,自然也很受古人欢迎。
岑参的一句“千树万树梨花开”虽不是真正在写梨花,却将梨花开时的那种盛大场面写得极有气势。春天梨花绽放,满树雪白,若是一大片望过去,景象确实惊艳,虽然不如海棠娇艳,却也精致典雅,有种纤尘不染的缥缈感。
诗词中的梨花,总是一派冰肌玉骨的模样。丘为形容梨花“冷艳全欺雪,余香乍入衣”;钱起写梨花则是“艳静如笼月,香寒未逐风”;史达祖的梨花词是“前身清澹似梅妆,遥夜依微留月住”。
一个个都把梨花写得如此的高洁素雅、冰清玉洁,不过更让我惊艳的不是梨花的仙姿玉色,而是古代文人的妙笔生花,他们都是怎么想出这样美妙的词语的?不像我只会说“真香真白啊”。冷艳全欺雪、艳静如笼月,谁能懂看到这种形容时的那种心情!
三候木兰
春分的三候是木兰。它的几个名字都很美,紫玉兰、辛夷、木笔,它的花色白微碧,香气怡人,古人喜欢用雪比梨花,那么木兰则多用玉,它盛开时芬馥可爱,温润似玉。
王维在他的辋川别墅里设了二十个景色,其中一景就是“辛夷坞”,他为此写了一首五绝:“木末芙蓉花,山中发红萼。涧户寂无人,纷纷开且落。”
芙蓉花指的就是辛夷,这里是借指枝头的辛夷花如芙蓉一样,红艳美丽,在空寂的深涧里,辛夷花盛开在高高的树梢,灿烂似云霞地热烈地开放,落时则缤纷如红雨。它开得热烈,也败得无悔。
木兰即如此绰约,又带着一股昂扬向上的尖锐,唐代欧阳炯这样形容它:“含锋新吐嫩红芽,势欲书空映早霞。应是玉皇曾掷笔,落来地上长成花。”
木笔,是木兰的又一别称,它由木兰初开时如笔头的姿态而来。初开的木兰花,整体形状如笔,所以诗人想象这是玉皇掷笔,落地生花。这个想象美妙又形象,而且也把木兰写得更加的气概不凡。
春光无限,已经有繁花烂漫,春风十里,只愿随着花开时节,看万物迎来新生,山河无恙,人间皆安。